人工智能时代，教育走向何方？

数字化、智能化时代，ChatGPT等前沿技术的出现正在加速教育模式转型。这样变革的时代，教育变革将走向何方？如何推动教育创新，引导教师适应新技术？如何培育学生的未来竞争力？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来实现个性化教学？如何看待人工智能产品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及其所带来的影响？

在7月16日-17日举行的2024人工智能与教育发展大会上，来自教育领域的专家学者们对这些问题进行了探讨，以期催生更多新的教学方法和解决方案。

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变革走向何方？

“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将加速教育变革”已成教育领域很多专家学者的共识，然而，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变革到底将走向何方？

会上，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志勇谈到，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应用越来越广泛，不仅可以帮助教师提高教育教学的效率，更好地进行班级管理、智能辅导、智能教学、智能评估、智能管理等等，而且也能够为学生提供更加个性化的课程和学习场景。与此同时，也要看到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应用面临的风险、困难和挑战。

张志勇认为，我国教育面临“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培养不出杰出的科技创新人才）、“吕型伟之忧”（道德教育是未来教育最大的难题）、“加德纳之问”（人类如何才能管好用好自己的智能）、“钱颖一之忧”（未来的人工智能会让我们的教育制度下培养学生的优势荡然无存）这四个挑战。

在这样的背景下，面对人工智能时代，张志勇认为要重新思考：在社会变革面前，教育如何改变？

在张志勇看来，未来社会发展中，教育应该注重培养学生的价值观、是非判断能力、创新能力、创造力和情感教育，重视建构机器智能高度发展后的社会伦理道德体系。

因为未来社会的不确定性更加需要培养具有创造性的个体，虚拟特性需要培养人类在真实世界中交际和社会情感的能力，未来社会的非组织化和数字化更需要培养人的自主规划其自主管理能力和数字生存能力，未来社会更加需要培养具备幸福生活能力和具有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人。

张志勇认为，未来出现人与智能化的对话，这将会改变我们教育的形态。在教育领域，人工智能将创造新的教学模式。传统的二元结构——教师与学生，将转变为三元结构——教师、机器与学生。机器将成为智能助教、学伴或导师，与师生共同学习、共同成长。

人工智能的发展正在深刻改变教育的面貌，在学习方式和管理评价方面人工智能赋能教育将创造许多新的教育场景，支持和赋能新的教育方式个性化学习，带来沉浸式学习体验，实现游戏化学习、社交化学习、协同式学习、自主型学习、问题驱动式学习与项目探究型学习。教育可以伴随式、表现型、行为评价，来判断学生的学习效果。

张志勇还谈到，过去教师的劳动是个体化劳动，是在应试教育下的竞争性劳动。因为有网络世界的支持，未来教师专业生活呈现出新形态，同处在一个专业共同体里，教师的教学方式将转入团队劳动和协同教学。教师劳动出现新特征，利用新的技术工作更加智能化和创新化，更加考验教师的创新能力。此外，教师成为学生学习与发展数据的研究者。过去教师们研究的是教材、课程标准，而今需要不断研究教和学产生的大量数据，来迭代教和学，来研究学生发展的规律。

人工智能下的教育观念、机制应如何转变？

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等科技与教育、与师生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人工智能下的教育观念、机制转变应如何转变？会上，专家学者们针对这些问题分享了自己的观点。

海尔学校校长、山东省青岛第二中学原校长孙先亮认为，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将是未来时代的重要关系，传统教育已经无法适应人工智能时代下学生发展和成长的需求，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价值正在被重构，培养出能驾驭技术的自主人尤为重要。为此，学校教育要主动拥抱变化，重视培养学生的道德能力、终身学习能力、创造创新思维能力，加快对教育生态的迭代。

他认为，人工智能时代给学生带来开放环境和平台，老师需要在不断学习和发展中创新教育模式，给学生提供个性化发展支持。师生之间是零距离、随时随地可连接的，而学校则要汇聚充分的资源，为学生打造无边界的学习支持，支持学生去创造新知识。人工智能时代，学校应当成为学生成长的摇篮和创新的孵化器，为他们提供无限的可能性和机会。学校教育要塑造一种热带雨林生态，让每个人都展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让每个学生都呈现出自己的样态，各得其所，各展其长，和谐共生。

在谈及教育与人工智能的关系时，香港大学教育学院副院长陆慧英认为，学习人工智能、向人工智能学习、提供新的学习方法，扩展学习能力、帮助我们理解人类学习，是人工智能在教育中所扮演的角色。未来的学习应该是产出性的学习，是跨学科的团队协作，是一个动态、互动、多元化的过程，培养能够适应快速变化，对国家和社会有责任感的人。

教育部科技发展中心原主任、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副会长兼人才发展专业委员会理事长李志民指出，人工智能赋能教育的关键是观念和机制的转变。

李志民说，如今的学生已经是与网络共生的一代，他们可以熟练地借助网络生活，本能地通过屏幕学习，因而对人工智能+教育的影响不能小觑。在教育教学中，如果学生不能自由选择修学科目和讲课教师，如果学分不能互认，学位不能等价衔接，人工智能+教育很难发挥其最大效益。

“我们需要尽快研究制定教学资源的上网认证标准，要针对经过认证的教学类资源制定网上学习效果评价标准，要制定课程微证书发放办法等等。”李志民表示。

他还提出，师资的培训和发展是确保教育数字化转型成功的重要因素。教师需要掌握新的教学工具和方法，更新教师的教育理念。加强教师信息技术能力培训，培养一支具备数字化教学能力的教师队伍。同时，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还需要建立多元化、过程性的教育评价体系，充分利用数据分析技术优化评价过程。

此外，香港大学原副校长程介明从另一个角度指出，工业社会的教育制度化，学生要服从教育制度，分数在塑造学生的价值观，但单靠学历，难以一生受用。 人工智能的发展减轻了老师的工作负担，促使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人，但教育创新并不一定与科技有关；把学习还给学生，融化在学生的生活之中而并不局限于科技的运用，学校赋予学生的自主学习、自由空间，这些更为重要。

如何看待ChatGPT等人工智能产品在教育中的影响？

近年来，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应用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受到社会关注甚至担忧。对此，华东师范大学计算机科学与软件工程学院执行院长蒲戈光认为，大可不必担心。

“学生到底是否使用ChatGPT做作业我并不关注，因为即使没有ChatGPT，学生也可以抄作业，这无法禁止。历史经验也证明，教师传递知识，效率一定是最高的。学校它不仅仅是一个传授知识的场所，也是社会活动的场所，只要人工智能技术没有变成一个有机体那样，它永远不可能取代学校。” 蒲戈光认为，所有的技术都是为人类服务的，只要利用好人工智能技术，一定会为教育服务。

蒲戈光谈到，未来，研究型人才是行业进化的核心推动力，并在社会关系进化中处于优势地位。人工智能环境下教育需要去培养研究型人才、设计型人才。

“中国传统教育界重理偏文，大家觉得文科不重要。但是我个人恰恰相反，我觉得在人工智能社会，人文科学将会强势回归，因为它是真正研究性的科学，它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人类可以不断探索，比如在美学方面，在艺术方面，在人文、社会、哲学。”蒲戈光说。

哥伦布州立大学教授、中国深度学习中心主任方厚彬也强调，教育的最终目标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才，包括创新人才，但并非所有学生都将从事人工智能领域的工作。教育应关注学生的幸福生活能力、人际交往能力和人文素养，这些是学生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技能。

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机器人与未来教育中心主任蒋里指出，现在的学校绝大多数培养的是人单打独斗的能力，考场上不让带计算器、计算机，认为带上了计算机，考试便没有意义；但人工智能时代最重要的能力其实是人+人工智能的能力。

与此同时，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教育部中学校长培训中心主任李政涛指出，ChatGPT和Sora等的出现与应用，改变了人们的沟通、学习和工作方式，也带来了对信息过载和技术依赖的挑战。

李政涛认为，人机矛盾是未来人类社会面临的主要矛盾，其产生的根源在于人机竞争。人工智能替代人类从事一些重复性、低技能的工作，引发了人们对失业和技能转型的担忧。同时，人类也在不断学习和适应新技术，寻求与之共存和竞争的方式。人类对人工智能工具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引发了人们对技术依赖的担忧。人类需要警惕过度依赖技术，并保持自身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在超越人工智能过程中，实现自我超越和进化。

本次大会由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青岛市海尔教育发展基金会主办，主题为“新智能·新学习·新未来——人工智能下的教育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