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宇：人工智能的进步源于人性的推动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赵磊

由于GPT等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的狂飙，人们开始担忧人工智能会让人类下课甚至下线吗？当机器越来越像人，人类路在何方？2023年12月2日下午，温州市中国基因药谷国际学术交流中心热闹非凡，一场主题为“万象更新”的TEDxWumaStreet2023年度大会在这里举行。TED是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演讲品牌，TEDxWumaStreet则是TED官方授权的TEDx Event活动。浙江财经大学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兼盈阳金融科技学院院长、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文宇应邀以“当机器越来越像人，人要更像人”为题作主旨演讲。张文宇的观点新颖且不失风趣幽默，让现场观众与线上观众捧腹之余，深刻体会到：人机共智时代已经来临，人工智能的传统三要素：数据、算力、算法，并不能应对人类文明与人工智能之间的新冲突与新融合，未来需要把人性这个要素也考虑进来，以免缺“心”的机器给人类社会带来灾难。

我们又一次看到了“钻木取火”的星星之火

张文宇先是从人类社会技术发展史引出人工智能奇点将至。可以想象，100万年前处于旧石器时代的中华蓝田猿人若突然穿越到1万年前处于新石器时代的燧人氏王朝看到“钻木取火”会惊呆了；燧人氏祖先若穿越到1000年前的宋朝会发现有私塾教育而惊呆了；宋朝人若穿越到100年前的民国会发现男女同校而惊呆了；民国时期人若穿越到今天的现代中国会发现人机协同工作而惊呆了；由于人类社会的技术发展速度呈指数级增长以及人工智能奇点将至，今天的年轻人若穿越到2033年也很有可能因为看到脑机一体化的人类而惊呆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大模型智能涌现只不过是人类又一次“钻木取火”所产生的星星之火而已，但这小火花有可能倒逼人类开启新一轮的思想大解放，实现人机协同智慧的燎原之势与全面涌现。

刚刚过去的10年，我们就经历了从“互联网+”到“人工智能+”再到“GPT+”的一轮科技井喷。之前的“人工智能+”是基于弱人工智能驱动的，而“GPT+”已经被公认是敲开了通用人工智能的大门，所有的产品、服务、行业、甚至人类自身都有望用GPT重做一次。以人工智能为引领的新一代数字技术开始重塑互联网衍生出的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各种基于大模型的人工智能Agent（智能体）开始彻底改变人机交互的方式。

在大模型时代，互联网核心技术的贡献者和互联网生态的关键参与者将是每个人，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将可以用自然语言与机器进行交流。这实际上是很容易理解的，我们跟自己的爱汪对话的时候，习惯说人话，而不是喜欢一起学狗叫“汪汪汪”。随着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技术的进一步突破，我们在不远的将来可以通过眼镜、手环、耳环等直接接入GPT了。中国版GPT目前也正在下水饺似地出锅，不久，我们的大脑也都会接入中国版GPT。

机器越来越像人却理解不了真善美

张文宇笑谈到，当今的世界好热闹，除了人类还有机器人，除了宇宙还有元宇宙。有人很乐观，太好了，让机器负责赚钱养家，让人类负责貌美如花；有人很悲观，机器迟早取代人类，回家洗洗睡吧。但人工智能万能吗？他先是列举新东方董宇辉身上蕴含着人类共情心的内容创新能力不但被机器取代不了，更是令他收获了1300万野生丈母娘。这是因为虽然人工智能已经能够取代人类大脑的统计推理能力，并不断扩展其统计推理能力的边界，但代替不了人类大脑的自我意识、情感、欲望、道德与价值观。

接着，他指着一张美丽的丹凤眼图片一本正经说起了笑话，“在人工智能眼里，这只丹凤眼就是0或1这样一些数字，让本机器毫无心动的感觉；但现场的女士看到时，马上就觉得这不是我的美瞳吗？本女子原可以靠颜值吃饭的，现在却把自己弄得一身才华，连周末都要充电学习；现场的单身男士看到时，会寻思这只丹凤眼是对我明送秋波还是暗送秋波？难道教授暗示我今天能够脱单？现场的已婚男士个个表情凝重，因为在光明磊落的已婚男士眼里，家中只有颜如玉，家花自比野花香。”他的话语，引得现场一阵爆笑。

张文宇表示，人工智能从内心无法懂得美，也不懂真与善，更无法深刻理解构建在真善美准则之上的人类社会，故而需要通过人机物三元融合智能来实现人机协同进化与互利共生。大模型带来的智能涌现，若离开了人类对真善美准则的引导，将极有可能一本正经说胡话，也就产生不了基于大模型星星之火、开启又一轮人类思想解放新纪元的各种AI原生应用的燎原之势。

人类可以鹤立“机”群，但主角不一定在C位

张文宇认为，在农业社会，经验就是生产力；在工业社会，知识就是力量；但在当今的数字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人机协同进化能力才是核心生产力。张文宇特别强调，在数字化转型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中，离不开人类社会空间与机器信息空间的人机交互、人类社会空间与自然物理空间的认知交互、以及机器信息空间与自然物理空间的信息交互，三者融合映射到一个自组织、自学习、自适应、自优化的数字孪生空间，自然人、虚拟人、机器人将协同学习、协同生活与协同工作。

拥有工具的傻子还是傻子，大模型在本质上是一个以人为主角的人机物三元融合群智计算系统，因为它离不开人类通过提示词“魔咒”去召唤它使出各种“神奇魔法”；大模型还需要各种Agent智能体去感知自然物理空间后进而高自动化地执行和处理专业或繁复的各种任务。人机物三元融合群智计算的目标是建立一个高度智能化、高度互联的生态系统，能够更好地适应和服务人类的需求，提高学习、生活和工作的效率，同时创造更智能、更便捷、更乐趣的用户体验。

机器进化得越来越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机协同方式没有进化。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是一个人机协同进化系统，当人类敢于把自己从C位挪开，让人机群智深度融合与协同涌现的时候，将有可能带来人类文明的新一轮飞跃。我们不能因为担心人机竞争或“狼来了”，而把机器智能扼杀在摇篮之中，而应该秉承人机群智融合的开放姿态，强化人类的“驯兽师”技能和各种高阶思维能力培养，包括逻辑思维、提问能力、批判性思维、协作能力、沟通能力等。在人工智能变得越来越“人化”的同时，只有挖掘人性的光辉，寻找人类的灵感，才能让自己鹤立“机”群、成为人机共生系统中的主角，并把机器培养成最佳配角。

当机器越来越像人，人要更像人

张文宇认为，以人工智能为引领的新一代数字技术已经彻底推开了数实融合的大门，并倒逼人类社会进一步解放思想，摆脱机器桎梏和知识桎梏，实现流程再造、制度重塑与价值共创。他对爱迪生名言“天才来自1%的灵感和99%的汗水”的新解读让人耳目一新、深感共鸣。那就是，随着ChatGPT敲开了通用人工智能大门后，99%的搬砖汗水将会逐渐被机器所取代，只有那1%的人类灵感是不容易被机器取代的。因此，在读书阶段，年轻人要用基于自主学习的创新汗水去灌溉那1%的人类灵感——蕴含着人类灵感与人性光辉的基础创新、平台创新、内容创新、模式创新以及文理商工跨学科融合创新能力。在大模型浪潮下，只有以数实融合为船，人性光辉为帆，人机协同为桨，才能让自己勇立潮头，为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而变得更像人。

没有人性的机器一定是危险的，只有人性的光辉才能确保机器与人类相向而行，一起向上向善。人工智能的传统三要素：数据、算力、算法，并不能应对人类文明与人工智能之间的新冲突与新融合，未来需要把人性这个要素也考虑进来，缺“心”的机器容易给人类社会带来灾难。以日本鱼丸举例，作为原材料的鱼就像是数据，灶火就像是算力，菜谱就像是算法，但店家的鱼丸好不好关键还在于水域有无被核污水污染过、鱼是否新鲜，这考验的就是人性了。

现阶段人类训练人工智能基本都是基于数据驱动的。短短数年之后，人工智能的计算速度有望增加10万倍以上。由于通用人工智能自身也可以自动生成训练数据，这意味着数据量也有望增加10万倍以上。我们如何保证智慧呈指数级进化的通用人工智能对人类会友好，到时候是人训练AI还是AI训练人就很难说了。因此，我们只有为机器立心，人类才有可能立命。我们需要人文思想来赋能人工智能发展，要用数据与人性双驱动的方法来训练人工智能，让机器在进化过程中学会优秀人类的价值观，把优先权放在整个人类生存而不是自身生存。只有这样，我们现在看到的GPT才有可能是人类思想大解放的星星之火，而不是人类社会雪崩前的第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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